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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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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什麽樣子◎

畫舫搖晃中, 鐘芫又感到一陣暈眩。

但是她面上看著卻依舊如常。

鐘芫看著簫懷執, 她本想刻薄奚落他居然在這樣狀況下與女子求什麽婚嫁,可望著那張與簫成玉相似的臉,她又沒笑出來。

鐘芫沈默了稍許。

“如今殿下與我好比天上雲月和江底流沙,相隔太遠恐怕成不了良緣……”

夜晚的江面只有零星漁火照耀, 除此之外全是望不到盡頭的漆黑寂靜。船尾的槳聲平靜而舒緩, 偶爾岸上也會傳來幾句模糊的人聲。

簫懷執怔怔看著鐘芫,女子的聲音低柔輕緩, 但她神情卻有些模糊不清。

從前他總三番兩次與她說他們並無可能,如今這話反過來入了自己耳中, 簫懷執才覺到什麽叫五味陳雜。

男人轉眸望了眼閃著爍爍星火的江面, 然後慢條斯理地整理起散亂的衣襟。

“原來阿芫還是在意這些的, 我原以為你不在意……”

簫懷執淡淡的笑了下,那雙清雅毓秀的眸子微微低垂。

江面的水波湧動, 那瑩瑩的圓月也被不斷地攪碎打亂, 又在片刻裏重歸一起。

“其實你無需去想什麽雲什麽沙,你只要告訴我你願不願意, 只要你說你願意,其他所有事你只管交於我……”

男人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,畫舫一路順江游下, 而簫懷執也緩緩地走到女子身邊坐下。

兩人並坐一處,一同望向閃爍著粼粼波光的水面。

鐘芫唇邊依舊彎著, 只那那雙眸子裏閃著似有似無的疏冷。

她不是不相信簫懷執的心意,只是覺得這種承諾太過空乏蒼白。

就像簫成玉曾許諾她的的壯麗山河風花雪月,他也確實能做到, 但是他的風花雪月卻可以給太多人。年少的願景好像窗戶紗, 看著精致秀美, 卻經不住觸碰,也經不得時間。

約莫輪個四季,便該換新的了。

而這些話,鐘芫永遠只會裝在心裏。

她歪頭看著身邊的男人,如今的簫懷執已不似之前那般虛弱可欺,看來這些日子他過的還不錯。

按理說,前太子重歸朝堂,總要與那好皇兄虛與委蛇你來我往一番,可他居然跑來了邊塞。

她若是簫成玉,便在半路設下埋伏,只要將他殺了,便能永絕後患。介時就是有人懷疑,她也可以直接將罪過推到叛軍頭上,到時再詔令天下討伐一番,豈不是名利雙收。

簫懷執還在等鐘芫回答,可他偏過頭,卻見她滿臉的若有所思。

“為何如此眼神……”

簫懷執微微擰眉,“難道說,你不相信我說的話?”

鐘芫聞言卻搖了搖頭,她瞇起眼眸淡笑著。

“我只是有些奇怪,明明殿下之前對阿芫百般不滿,為何如今卻突然改變了心意。”

女子的容貌算不上驚艷,偏是那看著舒雅溫柔的眸子,讓人覺得有種莫名的壓力。

簫懷執被問得微怔,他支吾著瞟了眼鐘芫,然後又垂首盯向畫舫的一角。

“我幾時說過那種話……”

男人聲音有些沈悶。

“我若是真的怨你,如何還能心平氣和的與你相處那般久,再說……我當初讓你離開我,也不是為了你好……”

自記事起,簫懷執便被當做儲君養著,母後雖然嚴厲,但對他卻還算寬容,後來他順理成章成了東宮太子,更是眾望所歸的未來儲君。他從不需要與人多說什麽,無論宮人還是朝臣,他們只會主動揣摩他的心思。

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很少會顧及他的感受。

簫懷執想著又看向鐘芫。

曾經他對她的情緒很覆雜,既有救於危難的感激,亦有□□欺辱的厭惡,可後來這些都隨著日覆一日的相處變成令他自己也難以明說感情。

有時候他甚至會想,就這樣和她在宮裏待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。

可是後來鐘芫卻消失了。

其實簫懷執的性子從來都是淡漠的,無論是皇位亦或尊榮他都從未沒有什麽執念,更從未想過自己會心悅誰,但是在鐘芫失去消息後,他卻有點後悔。

若是那日他和她在一起走就好了。

“你還沒有說願不願意嫁與我……”

男人在提醒鐘芫,他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心跡,她也應該給他一個答案。

畫舫順江而下,男人的聲音略顯低淺,混雜在江水拍打聲中顯得有些模糊。鐘芫有些按了按眉心,此時的她稍稍有些疲乏,暈船的感覺越發的厲害,而簫懷執卻還在與她僵持著。

“殿下,之前我就說過,皇宮也好魏都也好,我都不會回去,殿下是天之驕子,未來前途廣闊,若是娶一個宮婢為妻只會惹來非議,況且……”

“——那我們一起離開?”

男人的聲音順著江上微風飄入耳中,鐘芫的話尚未說完卻突然停住,她猛地轉頭看向簫懷執,男人神情依舊淡雅,只是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期盼。

“殿下莫不是在說笑?”

簫懷執聞言卻突然突然湊近了幾分,他擡手指了指江岸。

“其實這次來朔北,我身邊一直跟了不少皇兄的人,而現在,這條船上除了你我就只有船夫,那船夫是霖殊親信可以信任,所以此刻便是最好的機會,只要阿芫願意,我們即刻趁江而下然後棄船而去……”

“以後我們便找一個偏僻的地方,做一對尋常的夫妻。”

男人的話幾乎幾乎就是鐘芫的願景,但是她依舊困惑。

“殿下的意思,是要隨我一起當個普通百姓?”

簫懷執還是第一次見鐘芫露出這般錯愕表情,他有些想笑,但還是忍住了。

男人點了點頭,回了聲“是”。

按理說簫懷執此刻所言正是鐘芫一直的期許,但是此刻她又覺得荒唐。

“那殿下當初又為何選擇回去?”

她已經將他送出了宮外,如果他等著,她一定會回去找他,但是他明明已經選擇了逃走。

“因為那時時局混亂,需要一個人出來穩定軍心。”

簫懷執說著擡手撩開女子垂落的發絲,男人輕垂著眼眸,那雙明明像極了簫成玉,可露出神態又那般不同。

若兩人都是月,那定是一人在雲間,一人在深淵。

“但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,就像你說的,簫成玉比我更適合那個位置,而我呢,也不想在京中當個被監視看管的王族,所以,不如阿芫帶我一起走。”

“其實我這次來塞北本就是想趁著機會去淮安尋你,沒想到剛到這裏我們便遇上了,說不定這世上真的有命中註定。”

註定他遇上她,註定她遇上他。

男人說著,眼眸也微微瞇起,鐘芫看著他藏在眸中的熠熠星輝,居然也有幾分鬼迷心竅。

她點了頭。

“若是如此,那我們便一起走。”

她早就厭透了那個對誰都要卑躬屈膝的宮婢身份,也不願在宮裏當簫成玉的某一個女人,本來她已放棄了簫懷執,但是現在他主動回來了,那便是最好不過。

沒有枉費她之前付出那麽多的心思。

鐘芫索性順遂著靠在男人的肩膀,從方才開始她便很不舒服,現下倒是可以休息一會。

她敏銳的感覺男人的身體微微僵硬,不過卻也沒有讓她挪動的意思。

畫舫上的銅爐上還燒著炭火,火上煮著一壺上好的花雕酒,此刻壺蓋微敞,濃烈的香味溢滿了江面。

男人垂眸看著女子略顯蒼白的面容,那雙清雅毓秀的眸子裏卻帶著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幽深。

“阿芫,你是不是不太舒服?”

說著簫懷執擡起兩指停在鐘芫的額上試溫,鐘芫闔目倚靠著男人的肩頭,她擡手撫開額間的手,然後搖了搖頭。

“沒有,我只是突然有些困倦……”

女子說著,聲音也越來越小,簫懷執攏起外袍將女子完全裹住,然後便這樣坐著望向漆黑無邊的江面。

男人神情舒雅悠然,看起來好像沒有一絲的煩惱憂慮,此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,簫懷執側頭看了眼,未等來人詢問,便先一步點了點頭。

船夫了然,躬身行了一禮便退回了去。

鐘芫本來只是想休息一會,但是她也沒有想到,自己居然真的靠在簫懷執的懷中睡了一夜。

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,而她仍然是入睡前的那個姿勢,只是身上蓋了件厚實的披風,腰間還搭著男人的手臂。

而簫懷執似乎也如昨晚一般盤膝坐著,只是腦袋低垂雙眸緊閉,似是還在熟睡。

鐘芫稍微動了動,便聽到男人低低的呼痛聲。

其實簫懷執這一夜都沒睡,只是臨天亮的時候實在沒有忍住才闔目休息一會,但因為這種姿勢呆了一晚上,此時他半個身子都是僵麻的,鐘芫一動,他便再忍不住呻/吟出聲。

此時畫舫停在一處岸邊,河道比較昨晚似乎窄了許多,看起來此處應該已經不是朔江主道。

“這是哪裏,你怎麽了?”

鐘芫起身後,正要扶一下簫懷執,卻見他苦著臉擡手推拒。

“此處是朔州與明州的交界,我……我想著這個時節明州風景最好,便想帶你先來這裏……”

男人說的艱難,鐘芫看他這般痛苦,遲疑了稍許。

“殿下真的不要緊嗎?”

簫懷執聞言苦笑了下,他很要緊,半個身子都麻的厲害,但他也不願在鐘芫面前露出之前那般孱弱模樣,便繼續硬撐著道。

“阿芫若是著急可以先去岸邊等我,我一會就好。”

鐘芫垂首瞧著簫懷執,她自然看出他是一個姿勢久了身子發麻,只是見他硬撐又覺得有些好笑。

“若是難受便直說,從前在宮裏時,殿下什麽樣子我沒見過……”

作者有話說:

TAT~

評論區紅包賠罪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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